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脱缰了已经。过渡。我抽空胡写,大家随便一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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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整一个工作日,埃尔梅罗二世都无法让自己的思绪安定下来。
时间往前倒,他带着难以言喻的不适感,从并不属于他的床上醒过来。算了下时间,没多作半刻停留,胡乱穿上衣服,离开了有好几间客房的高级住宅。
电梯按到一层,而不是再往下的停车场。埃尔梅罗二世脑子还没彻底清醒,头靠着广告牌,努力回想了一下傍晚时候是怎么来这里的。
他不太想把自己的车开进来,而是停在马路斜对面一个颇有年头的公寓楼群中间了。
天还没亮,住宅区里也没什么路灯。他算是常常造访这里,但很少像今天这样独自离开。路实在是黑,他不想开灯,凭着残存的印象沿小路摸了出去。
所幸还记得一点路。这住宅区是几年前他迫于经济压力,接下的无数私活当中的一个。
说来可笑,当初明知道那一笔笔小小的外快对于沉甸甸压在脊梁骨上的天文数字来讲,无异于杯水车薪,可是人总会有那么一段相当天真的日子,以为光靠扔石子就能填满深不见底的大窟窿。
家族于一夜之间败落,上面的庇荫死的死逃的逃,自己的工作室也未能幸免于难,当作产业的一部分抵押了出去。资产清算过后,作为仅存的继承人中顺位最高的一个,除了一个贵族的名号和一笔巨额债务留给他,此外什么都没剩下。
他连颓唐的时间都没有,四处奔走,最后抓住两根救命稻草。
一是通过老友的路子,接些没人愿做的小项目,多是被大公司一层层外包下来的,到了他这儿,已经没多少油水可挣。他没得选,但积少成多也是好的,还是愿意做。
二是找到当年读书时还算欣赏自己的老师,帮着在大学里谋了个助理职位。因为简历漂亮,又看准了难得一遇的晋身之机,通过层层考核,顺理成章转成了正式教职。
所以现在的埃尔梅罗二世忍着一身的不舒服,顶个高级工程师而不是教授的名头,给一群外专业本科生上选修课。
与别家选修课上前两排空着,到场人员大半低着头的情况不同,课开了半学期,教室里人越来越多,容量明显远超额定人数。他虽不清楚一门入门的理论课凭什么吸引那么多人旁听,但也不太忍心撵人走,任学生一周多过一周,塞满了从第一排中间到最后一排角落的每一个空座。
然而今天的课上了一半,实在是有些站不住了。身后似乎是没清理干净,越是走动,异物感就越清晰。
于是埃尔梅罗二世索性搬了把椅子坐在讲桌前,刚挨上椅子前边缘,接触面传来一阵钝痛。
也是,昨夜一时没忍住,算准了说些对方绝不会爱听的话,换来的结果是被撞得太狠,想必大腿根部的淤青得留上个好几天了。
自己当时正紧赶慢赶地写材料,一个电话被叫到半个城市外送货上门,进度耽搁了不说,白等大半天,最后困得不行还没吃饭,索性人还没回来就先睡了,连灯都忘了关。迷迷糊糊地做着梦又被划拉醒,被子一掀开,好不容易暖和起来的被窝又灌进冷风,还掺着点儿若有若无的血腥味。
他被裹进冷冰冰的怀里,再也睡不着,脑子自动转了起来。
伊斯坎达尔平时做的什么,他从来都懒得打听,但时间长了,也多多少少知道一些。按他的地位,平时大都在幕后操控一切,并不需要回回冲到第一个去跟人动刀子动枪。再加上回来的时间跟约好的差太多,十有八九是碰到了什么非他解决不可的大麻烦。
不过也并不排除他哪根弦又搭错,非得亲力亲为几次的这种可能性。
按照伊斯坎达尔当初的要求,埃尔梅罗二世全部的工作内容就只有提供一副供他取乐的身体而已,今天被喊来的缘由也与平时的并没有任何不同。区别就只在于现在金主的心情很可能奇差无比,和下午电话里那副不可一世的腔调相去甚远。
反正最后都会报应在自己身上,一顿折腾估计是免不了的。
但伊斯坎达尔就只是安静地躺着,直到两个人皮肤表面的温差渐渐缩小。
与其在忐忑的等待中遭受肉体之外的精神折磨,还不如伸头一刀。
他闭着眼睛给自己做了起码十分钟的心理建设,期间始终没感觉到对方有任何举动,于是他第一次、主动地、探出了一只手。
然后得到意料之外的回应。
在埃尔梅罗二世看来,他们两个人的关系就只是纯粹的交易,一直以来,他也是这样跟自己强调的。
甚至在刚开始的那段时间,每次上过床之后,不管多晚,他都会强撑着离开,回到自己家睡觉,无视对方看起来友好而豁达的挽留。后来不知从第几次开始,完事以后从床上起身对他来说越发的困难,嘴上坚持要回家,可通常坚持不超过三句就直接倒回去人事不省,直到天亮醒来。
可他们什么都不是。因此,起床之后总要应付一段面对面没话找话的状况,对不擅场面社交的埃尔梅罗二世来说,每一个这样的早晨都尴尬而难熬。
更不用提还面临着偶尔被拖回去再来一次的危机。
他不知道发展到过夜的这个程度在伊斯坎达尔那有没有其他引申含义,毕竟对方曾有过那么多情人,过不过夜大概也并不算作一个有具体指向的计量标准。总之在他自己这里,他一直拒绝承认这有任何其他的象征意义,仅仅是双方体力差距过大而产生的不良后果之一。
但昨夜,这位似乎永远得不到餍足的人,竟然制止了他想要“求欢”的举动。
让埃尔梅罗二世担忧的是,除了身体以外,伊斯坎达尔表现得像是欲从他这儿得到一些其他的东西一样。
可他却自觉并没有任何多余的精力陪人闲情逸致地演上这么一出假模假式的温情戏码。
如果有万分之一的可能,他不小心陷进去,再被推出来,跌进另一个泥沼,身后可没有任何东西能够稳稳地接住他。
好不容易坐着上满了两节课,与往常一样的,他再次被无数提问的学生围在人圈中心。也是难为那些为了学分来上选修课的外专业学生每周都能花样翻新地提问,有些甚至让他稍费些心思才解答得了。由于身体原因,他花了比平时更大的力气来打点学生们的求知欲,然后难得翘掉半个下午的班,推了一个不重要的会面,打算回家睡觉去。
他昨晚几乎没怎么睡着,再勉强开了十几公里的车回到家,太阳已经从城市的天际线处露了一半出来。他一进屋就拖着身子进了淋浴间,草草收拾了一下。伊斯坎达尔以前从没有毫无阻拦地射在他体内,他没经验,一边处理一边骂娘。然后定好了两小时后的闹钟,头发只吹了个半干就一头栽倒在床上。被吵醒之后压着课表的时间点,办公室也没去,直接进了教学楼,准时踩上教室的门槛。
由于早退的缘故,夕阳斜照下的回程道路宽阔无比,与平时高峰期车流阻塞的公路完全是两幅景象。一想起昨天最后闹成那样,接下来一个礼拜,伊斯坎达尔再找他的概率微乎其微,埃尔梅罗二世的心情就好了那么一点,二手大众车在主干道上跑得格外顺畅。
最后在离家还剩两个街区的时候,被一辆横冲出来的黑色商务车挡住了去路。尖锐的刹车声响彻十字路口,街上游荡的路人里,已经有人向这边投来探究的眼光了。
换刹车片又要花钱。这是闪现在埃尔梅罗二世脑子里的第一个念头。
商务车驾驶座的门开了,司机是个瘦高的年轻女人,一身黑色的紧身裤和短皮夹克,中长的黑卷发在脑后束成利落的高马尾。
看起来不是什么好惹的角色。
她下车前先伸头对着车里面说了些什么,然后径直冲着这边走过来,长靴踏在地上发出脆响。他能看见女人一脸不情愿地撇着嘴,可步伐丝毫没有慢下去。
她在车门前站定,中指的指节跟啄木鸟似的快速且连续地敲打车窗,示意他将窗子放下来。埃尔梅罗二世这才看清她的样子,金银的异色瞳大半是眼白,从薄薄的墨镜片上方越过来盯着自己上下打量。
“我们头儿叫你过去一趟。”她看起来一句话都不愿意多讲,说完便抱着胳膊不耐烦地往商务车那边转。
这副做派,车里的人是谁,埃尔梅罗二世不作第二人想。刚好转的心情又跌了回去。
“你磨磨蹭蹭干嘛呢,不快出来是想等人拍视频发得全世界都是吗?”女人的语气更差,一边说着,一边手指往路口边上点。
顺着看过去,果然有人举着手机试探,被女人眼风一横,吓得掉到了地上。
拍也是拍你们。埃尔梅罗二世心里是这么说的。
他从盒里敲出根烟点燃,深深地吸了一口。
“土大款。”
TBC